本帖最后由 文武 于 2020-2-20 21:23 编辑
在 听
很多次同学聚会,因为没赶上,翔都成了局外人。 好在那次翔在家,没有错过。或许是时间久远,很多人都不大认识了,不仅面孔生疏,连名字都忘了。毕竟这许多年,许多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,最后大多成了市井小民,混迹于坊间,没有几个成名成家成腕的。那天带家属的少,不带家属的多,因翔也是一人去的,和几位熟悉的寒暄过后,就找个比较冷清的位置坐下。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,有人提议开始唱歌了,虽多数都是“呕哑嘲哳难为听”,但还是你方唱罢我登场,似乎所有的激情都在这歌声里了。翔一边坐着冷板凳,一边自斟自饮,忽然听到了一个久违而又熟悉的歌声: 池塘边的榕树上,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草丛边的秋千上,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地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,等待着放学,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…… 这是一位男同学的家属在唱,翔望过去,心被倏地触动了……虽然已经20年了,声音和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些许变化,但仔细辨认,还是能找回当年的那段时光里,留存的美好记忆……一丝微飔翻开了记忆的书页,往事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扑面而来。 百日草在阳光下五彩缤纷地开着,吻美的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蹁跹着,动静相宜,好像一幅工笔画。整座校园的每个花坛里都是这种一年生花草,常开不败。中午的阳光强烈而燥热,枝头的蝉死命的不间歇地鸣叫着,施工大楼的工地上有的人聚在大楼旁边的树荫下聊天抽烟喝茶,有的躲在快完工的大楼里午睡。
一个叫翔的少年,正处于青春的发育期,身体和精神犹如喷薄而出的朝阳般,放射着昂扬向上的炽热,那种外露的幸福感,恰如春天的小鸟在枝头歌唱,总给人一种迷醉的光晕。小翔从底层每一个敞开的窗口下走过,他不喜欢合群,也没有午睡的习惯,他的脚步轻盈而快捷,像一匹迎风奔驰的小马驹,一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,一边轻轻哼唱着罗大佑的《童年》:
池塘边的榕树上,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
草丛边的秋千上,只有蝴蝶停在上面
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
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
清新的旋律和他如瓷质般清脆悦耳的歌声,带着几分刻意的忧伤,让一种少年的情怀,在时光的意境里萦绕。
“哎,等一下小翔。”
一个叫娟的女孩子从小翔的身后跑了过来,她刚才好像是在某个窗口下,正着迷地看着琼瑶阿姨的《彩霞满天》,听到了小翔的歌声后,才迅速起身追了过来。
“你唱的什么歌这么好听?!”
一剪双眸,犹如一潭深邃的秋水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翔,小翔的脸立即就红了,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这么专注地盯着自己看。他的心砰砰直跳,嗫嚅道:“是……是罗大佑的《童年》。” “你教教我好吗?”
女孩子的眸子忽闪着一种执著,小翔的脸一直红着:
“好!好!那……我先把歌词给你写一遍吧,这样学得快。”
“好啊!谢谢你。我去找个笔来。”
说完她笑着就跑开了,须臾间她不知从哪里就找来了一支铅笔和几张洁白的信笺。看着趴在窗台上认真写歌词的小翔,她说:“刚才你的脸为啥那么红啊!”
不说还好,一下子,刚刚想平静下来的小翔,脸一下子又红了: “哪有,我就是那样。”
“那样什么啊?!”
“没什么……”
“还说没什么,你看你,哈哈……”
她的乐感很好,没几遍就能看着歌词自己唱了。俩人离得那么近,小翔一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,每次目光都是从她脸上一扫而过,而她也好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始终沉浸在学歌的兴奋里。
她的歌声戛然而止,一扭头刚好和小翔的目光对碰在一起,而她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,那种眼神像是一束光,照亮了一个少年一颗钟情的心……
“我去买冰棍。”说完她就迅速转身像一阵清风一样跑开了。
小翔望着她远去的身影,用手摸了一下脸,有点烫手。
……
那场如梦幻般的相遇,也如梦醒一样,都迅速消散在时间的洪流里。但在翔的心里,有关她的那颗情的种子从此便种下了。无论时光过去了多久,他都把那颗种子,深深埋藏。虽然他知道那颗种子不会发芽,更不会开花,但他总是执拗地认为,只要有那颗种子在,就有希望在,生活就多了一份温暖的情怀。谁又曾想得到,会在今天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场面,让过去的那段珍藏就此开封。 时光与人生的遗憾在此交织:回眸已异来时路;含泪空悲世上缘。 我们常常在“花开花落花无悔,缘来缘去缘如水”的不舍里,看到了在生命的进程中,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某种悲欢离合,看到了在某些邂逅背后所隐藏的人生密码。那种缘浅缘深,在懵懂的青葱岁月里,最会撩人情怀,惹人遐思,醉人梦想。 然而,即使我们的态度虔诚如僧人,心怀慈悲地去珍惜每一寸光阴的到来,又能怎样?那些遗落的,在我们卑微的心里终究以为是最美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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