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他叫言儿

覃儿

葛媚姬有片刻的怔愣，随之便明白竹叶青这是要开始助她修媚术。

　　她当然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。

　　当下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，就在他的眼前开始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薄衫。

　　她的动作很慢，也极力做到完美优雅，每一个动作、每一个眼神乃至一颦一笑间无不蕴涵着千般妩媚、万种风情，以及无限的挑逗与诱惑。

　　竹叶青并未移开目光。

　　他也想通过葛媚姬据说无人、无妖可以抵挡的媚术，来考验自己的心性，来确认他两千年来的修为。

　　最重要的是，与无忧的相处已经扰乱了他的心湖。两千年来，从未有过这样的迷茫与困惑，他不知道自己心头那种剪不断理不清的感觉究竟是什么，也许……媚姬能给他答案。

　　所以他不躲不避，直直地注视着媚姬在他面前骚首弄姿，施展浑身解数，极尽挑逗之能事。

　　他看着那一件件薄衫滑落，看着她曲线玲珑的粉白玉体一览无余。那吻在他胸前的朱唇，如无忧的唇一般红艳、火热；一双颤微微的双峰此刻正在他眼前跳动，比之无忧更加傲人更加高耸，贴着他的感觉也更加柔软；而那缠绕在他身上的四肢，比之无忧，也更加柔韧紧密……

　　无忧……无忧……为什么他的脑中想的全是她？

　　明明媚姬就在他眼前，明明媚姬刻意讨好曲意寻欢，为何他的身体竟毫不感觉？为何他的心里竟升不起一丝兴奋？

　　为什么他对眼前明显更成熟更诱人的玉体恍若无视？他脑中闪现的，却是无忧与他蛇身缠绕的那一幅幅旎绮画面？他的眼中、脑中全是无忧的玉体……

　　竹叶青忽地手指在空中扬了一下，漫天的花瓣雨遍纷纷而下，落入温池中，掩盖了媚姬身上那淡淡的脂粉和狐臊气息。

　　他不喜欢那种味道。

　　无忧从来不用任何胭脂水粉，她身上只有处女的幽香。

　　该死的！为什么又想到她？

　　竹叶青恼怒地一把拉过媚姬，闭上眼睛，俯身便印上她的红唇。在一片花雨中，将媚姬当成她。

　　明显地感觉到，怀里的娇躯一颤，随即更热情地回应他的吻。而他也任她灵活的舌头在他口中肆无忌惮的翻转、吸取、挑逗。他的手掌抚摸上她的背，引得她一声娇喘，他加深了这个吻。

　　无忧……无忧……你可以知道？我亲吻的是媚姬，想的却是你。你可知道？我多么希望象亲吻媚姬这般，亲吻着你？你可知道……不，你什么都不知道。我的心，我的情，你全部一无所知。若你知晓，你可会接受我这样一个不同于你的异类？若你知晓，你可会回应我？若你知晓……

　　一想到无忧初见他的真身时，那般恐惧害怕的神情，竹叶青便觉得心中刺痛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，又立刻被他生生压下。

　　媚姬在这时徒然睁开双目。

　　她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，也在睁眼时看到了他面上一闪而逝的痛苦挣扎。吻着她的双唇冰冷而无力。

　　媚姬知道，这时候她若停止，她与他势必都将功亏一篑，他显然在做着某种挣扎心神大乱，她若停止，他非死即伤。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事，所以她不能叫停，不管他在做着怎样的挣扎，她都必须配合他、保护他。

　　于是，她催动媚术，更加激烈地吻着他，双手更是直接握上了他的火热，她的玉体与他更加紧密地贴合……

　　神君，神君！媚姬爱你！两千年来你是媚姬唯一爱慕的对象。神君！你快收敛心神！媚姬错了！媚姬宁可不修炼媚术，也不要神君你毁了千年修行！你若出事，媚姬也绝不独活。神君！你听到了吗？

　　媚姬气血翻腾，身、心、修为也已经与竹叶青溶为一体，她已是拿两人的命在赌。

　　幸，同生；

　　不幸，同死。

　　这般发自内心底真切的表白与呼唤，终于堪堪地唤回了竹叶青的心神。媚姬却由于耗费了太多心神而陷入昏迷。

　　竹叶青忙抱她出温池，放在了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大床上。盘膝而坐，缓缓将自己的法力输入进她的体内。

　　一个时辰后才收掌，知道她已无性命之忧，才扶她躺好。望着她狐媚的容颜，无声地叹息：

　　你这是何苦？

　　这样的你，还是原来那个高高在上、颠倒众生却又目空一切、我行我素的火狐女王吗？

　　他竟不知道，两千年来她对他竟是这般用情之深。

　　可他又该如何回应她的这番深情？

　　媚姬醒来后，一眼便望见了窗外桃花树下，那负手而立的青色身影。看了看散落在地的衣衫已经自己光洁的身体，纤指一挥，地上的衣物不见了，一套粉红的衣裙便整齐有序地穿在她身上。

　　素面朝天的她，少了几分妖娆，反倒别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。

　　娇媚的一如那枝头的桃花。

　　“神君！”

　　媚姬唤回了望着桃花出神的竹叶青，问道：“你还好吧？”

　　她是真的担心他。他知道。心里却更烦乱。

　　“我没事。”

　　竹叶青的声音除了在面对无忧时，会不自觉地变得轻柔外，对任何人都是一惯的清冷，不带丝毫温度。

　　只是他自己不知道。

　　“媚姬！我想知道无忧的行踪。”竹叶青道。

　　“为什么？你不是答应我永不见她？”她问。

　　他答：“我会信守承诺，不见她，也会助你修炼，我只是想知道，仅此而已。你大可放心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了。”她说。

　　看他的眼神已变得复杂起来。

　　竹叶青不再说话，望着纷纷飘落的花瓣，遥遥地感应着她的气息。

　　身在千里之外的无忧，哪里知道昨夜，两个高高在上的妖王,因她而命悬一线？

　　又哪里知道有人正隔着千里感应着她手腕上的玉镯？

　　更加不会知道那玉镯可以将有关她的一切无声无息地让竹叶青感知。她的心思全在一个小小男童身上，偶尔与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妇交谈着。这孩童是四年前被这对李氏夫妇收养的，五岁了，还不会说话。

　　虽长了一副俊俏的小模样，却很是畏生。任凭慕容寒又逗又哄，小小的身躯直往李氏夫妇身后躲藏。

　　一双圆骨碌碌的大眼睛却时不时偷瞄无忧。

　　他显然还记得她。虽然那时候他还不到一岁，如今隔了四年不见，那小小的孩童长大了，心底对她是有记忆的吧。无忧笑了。望向孩童的目光更加温柔。

　　忧这时已经和李氏夫妇谈完了要带走孩童的事，并给了二人一张面额为数不少的银票，以答谢这善良的夫妇四年来对孩童的养育之恩，也允诺以后会带孩童回来看他们。

　　四年多前的一个雪夜，是她亲自将不足一岁的孩童，递到李氏夫妇手中，请求他们收养他，将来他会等到合适的机会来接他。

　　如今四年过去了，李氏夫妇虽疑惑当年的俊美男子怎么成了一名貌美的女子，却在无忧准确无误的说出当日的情景以及孩童脖子中悬挂的刻着“言”字的玉佩时，再无怀疑。

　　那玉佩是无忧五年前专门找人定做的。上面的字便是孩童的名。只有名，而无姓。至于孩童姓什么，无忧没有说，被收养后孩童便随李氏夫妇姓李，现在他叫李言。

      在无忧心里，这些都不重要。无论孩童姓什么，或者无姓，他都是她疼爱的那个言儿。
　　她今天就是要来带他走的，而且以后会好好照顾他。

　　孩童显然也听懂了他们交谈的内容，在看到李氏夫妇推迟再三还是收了那几张银票后，他心里清楚，他要离开他们了。

　　在无忧唤出那一声“言儿”后，他虽眼里含着泪却乖巧地走了过去。

　　无忧将那小小的身体搂进怀里，轻轻的亲了下那双怯怯的眼睛，温柔得哄道：“言儿，不哭。言儿还记得姑姑吗？以前的言儿很喜欢笑呢。姑姑喜欢看言儿开心的笑容。”

　　姑姑……

　　这个称呼让孩童的心里一阵温暖。

　　脑中一瞬间想起，似乎幼年的记忆中也有一个这样温柔的声音冲着他喊：

　　“言儿，到姑姑这边来。”

　　教他蹒跚学步。有那么一双手，总是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及时地抱住他。那是……姑姑的声音。

　　是姑姑！是那个总是笑得好温柔好温柔的姑姑。姑姑是他记忆里最亲的人，也是对他最好的人。虽然她好象常常让他喝好苦好苦的汤药。依稀记得，她说“喝了药，言儿就可以开口叫姑姑了”。

　　那时候年幼无知，不懂为什么要喝药，内心却是无比期望能亲口喊她一声“姑姑”的。姑姑是他记忆里最亲的人，也是对他最好的人。

　　可是，可是她好久都不来看他，好久好久，久到他以为她不要他了。

　　小人儿伏在无忧肩头，万分委屈般地“呜呜”哭了起来。

　　“言儿只怕是不舍得离开二老呢。”

　　慕容寒一旁取笑着，和李氏夫妇互相客套几句，便偕同无忧、言儿告辞离开。

　　二老抹泪目送，直至再也看不见三人影踪……

覃儿

三更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