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碧蛇解蛊

覃儿

“我马上去查。”左护法说着，忙带了几个人离开。
　　而那寸步不离守护无忧之人无疑是，此刻正在喂她服用归魂散的慕容寒。
　　他那样细心温柔地喂她服用，却接连两次被她吐出来。边远清知道这是先前服用甘草时引发了她体内对药草的抗拒，正待告诉慕容寒应先喂清水再喂归魂散，却见他皱着眉将药含入口中直接印在了无忧唇上……
　　他就那么震惊而呆傻地看着他一口一口，用这样的方式喂她喝药，直到慕容寒随手将空了的药碗递到他手中，才猛然回过神了。
　　感觉他在这二人中是如此尴尬又多余。边远清拿着药碗黯然地向外走去。
　　一日一日，焦急而忧虑的守侯与等待中，忙碌地奔波中一次次希望落空，众人从来没有象现在这般痛恨那太阳，为何沉得如此之快，又升得如此之快？
　　眨眼已过了两日。床上的佳人久未进食，愈显消瘦。按照边远清的推测，她也仅仅只有一天的命，而他们却仍然束手无策。
　　一天……这几乎是让每一人都恐慌绝望的时间，或者会更短。慕容寒坐在床头紧紧地抱着无忧，谁劝也不放手，似乎生怕他一放手，她就会在下一秒消失一般。
　　边远清也在这两日尝试了他能查到能想到的所又可能的方法，依然一无所获，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。
　　左护法多次明查暗访，发现那玉虚子似乎对无忧中毒一无所知，查找解毒之法与中毒原因的线索就此中断。这一发现彻底打碎了众人的最后一丝希望。
　　还能做什么？还有什么是他们能做而没有做的？似乎是没有，只能等……等待奇迹出现。
　　谁也不愿意接受，那个淡定清雅的佳人生命垂危的事实，无不在心里期盼着一场奇迹，希望有奇迹可以让她苏醒过来。
　　许是听见了众人心底的期盼，在这个煎熬般的黄昏，忘忧山庄来了一位白发须须、背负药箱，自称是受慕容庄主所托前来救人的老者。
　　“你们可以称呼我，谷神医。”
　　当老者这么说着的时候，众人再度燃起了一丝希望，谁也没有对老者的身份起疑，直接有人将老者领进了后院，引至床前。
　　老者一来便严厉地扫了慕容寒一眼，冷冷地说出三个字：“你让开！”
　　一名属下连忙对慕容寒说出老者的身份与来意。慕容寒急忙放下无忧，退让一旁。
　　老者这才落坐，伸手为无忧把脉。不久起身说道：
　　“听好了，我下面要说的话很重要，而且只说一遍，能不能做好就看你们想不想要这女子活命？”
　　慕容寒忙道：“神医但请吩咐。”
　　老者道：“首先派人把这个房间以外的地方彻底打扫干净。其次，把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破坏掉，弄得越脏乱越好，然后你们全部出去等着，没有我的传唤任何人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，都不许踏进这房门半步。”
　　“这……不知神医如此安排，意欲何为？”慕容寒问。
　　“捉蛊！”
　　老者扔下两个字，便一指边远清道：“一会儿，你留下！”
　　被点到名的边远清，一愣，随即似乎是明白老者的用意一般，忙恭敬应：“是！”
　　“请神医允许我一同留下。”慕容寒一脸的坚定。
　　老者看了看他，点头，说道：“你可以留下，但在我捉蛊期间，不许发出任何声响更不许出声。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慕容寒答着，随即吩咐众人开始行动。
　　江湖儿女动作自是迅速无比，再加之事关无忧性命，是以不到一刻钟，整个忘忧山庄已经被打扫地干干净净，惟独无忧的闺房一片脏乱，宛如刚刚被暴风袭过。
　　慕容寒和边远清分别躲藏于老者指定的地方。
　　老者示意二人禁声。
　　二人立刻屏息凝神，全神关注。
　　一条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小虫，自无忧的手掌中爬出，直接掉落在地上，变为一只金色的蛙，“呱呱”叫着蹦跳起来，转瞬间，眼前出现一个穿红裤的孩童，约尺高，正跳走着开始收拾凌乱的房间，哪里还有蛙影？
　　慕容寒大惊，险些叫出声来。
　　边远清却是识得这正是无忧体内的金蚕蛊，而那金蚕本就擅于变形，当下自是更密切的注视着那孩童的一举一动。
　　那老者却在这时现身而出，就见孩童受惊之下，立刻向着无忧的掌心射去。
　　边远清暗叫“不好”，忙飞身阻拦。
　　这时，无忧左手腕的玉镯突然脱落，幻化一道奇异的碧绿光芒，快速地覆盖在整个手掌之上。
　　慕容寒这次看得分明，那孩童变回细小的小虫，本想钻入无忧掌中，却一下撞在那光芒之上，进不得半分，无奈之下又落地幻回孩童模样。
　　老者也不惊奇这突变，已经眼明手快地迅速朝着孩童大掌一挥，也不知他对那孩童做了什么，就见那孩童慌乱地四下挣扎，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而脱身不得。
　　忽然听得老者一声大喝：“定身咒！灭蛊咒！”
　　边远清立刻飞身上前，口中念念有词，并指将一符咒印在孩童额堂之上。他知这金蚕蛊不畏火枪，最难除灭，日前已早有准备，取出一包粉末撒了出去，就见那孩童开始溃烂、腐化……逐渐消失于空气中。
　　“茅山派独门密药，化尸粉，果然非同一般。”
　　老者称赞着，将手中的一个葫芦放回腰际。显然他也是有准备的，大概没想到边远清有此一招。
　　边远清一笑代答。他知道蛊毒并未解除。
　　果然，那老者走向床边。
　　那道碧绿光芒在他并指一点之下，竟开始慢慢缩小，然后隐入无忧掌中。
　　随即便见无忧面显痛楚，额头冷汗直冒。慕容寒正要过去，被老者一手拦下。
　　“这时候不能碰她。”
　　慕容寒当下也不敢再上前，紧张地注视着昏睡的人与那蛊毒抗争。
　　不多时，那身被他亲手换到她身上的衣裙，已然湿透。无忧自额头而下，被那碧绿的光芒慢慢笼罩，直至全身都散发出那种碧绿的光芒，随即慢慢消退，最后化为一丝细线，转瞬间又饶回无忧的左手腕。
　　碧绿的玉镯安静地佩带在，已显瘦弱的腕间，仿佛不曾离开过，又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幻像。
　　边远清看得目瞪口呆。
　　慕容寒却知道，这是当初，那人的一根发丝幻化的青蛇在为无忧清除蛊毒。从老者丝毫不觉惊奇的态度来看，他显然是知情的，当下不由对此人的身份怀疑起来。
　　“可以了，去准备热水，让她沐浴。”老者交代了一句后朝外走去。边远清也忙跟着离开。
　　无忧的房间一片凌乱，无处下脚。慕容寒直接吩咐浴桶放在隔壁紧邻的一间房内，他抱了无忧过去。
　　不用想，这为无忧沐浴的人选非他莫属。
　　褪去一身沾满汗水的衣裙，将那轻盈的身躯放入水中，慕容寒的心中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深深的心疼。
　　他一寸寸地清洗她玉白的身体，湿了水的纱巾轻轻地拭过她的额际、她的眉眼、消瘦的脸颊、苍白的双唇，一路下滑…….此刻却没有一丝遐想。
　　等他将无忧抱出木桶，一件一件为她穿上干净的裙衫，再将她放回床上之后，才打开房门。
　　一脸复杂表情的边远清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外多时。
　　“神医呢？我去向他道谢！”
　　“谷神医已经离开了。留下一个药方，并详细交代了服用之法。”
　　边远清同时递出左手的药方，和右手中的药碗道：“这是按照药方煎好的药，每天服一次，就会吐出体内的蛊。不日即会痊愈。”
　　“恩！你进去喂吧。我去处理点事情。”慕容寒转身离开。留下一脸难以置信的边远清。
　　这个药方是：母鸡孵的鸡蛋一个（没有长小鸡的），把它煮熟，研成细末，加一汤匙清油。
　　这边边远清自进去喂无忧服药不提。
　　却说能让慕容寒暂时将昏迷的无忧丢下的事，对他来说自然是认为很重要的事。这件事就是那老者的身份。
　　从边远清口中得知老者已经离去的信息，慕容寒又再度向左护法确认，然后立刻派人朝着护卫记忆中老者离去的方向追赶，同时，飞鸽传书回慕容山庄，一是言明无忧已无碍，二则是询问这位谷神医是否真是慕容克所请。
　　天已经开始发白。
　　连日来一直笼罩在一片死亡阴影里的忘忧山庄，也终于迎来了崭新的一天。
　　这一日也是令众人终于开怀大笑的一天，因为，他们的主子在这一天清晨，终于从沉睡中醒来。
　　虽然她还很虚弱，虽然她喝了药后大吐一番，虽然她看起来很憔悴，可她终于还是睁着那双美眸一脸茫然地问：
　　“我怎么了？”
　　当那个淡定的声音传入耳中，房间里刹时一片沉寂。
　　真的是她说话了吗？
　　她说话了，似乎他们的心也跟着重新活了过来。
　　“你醒了？你真的醒了？太好了！又听见你开口说话了！”边远清最先回过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