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联话故事》一股风的神奇

文武

        一股风的神奇

    大集体的年代，每到冬季，饲养员会在牲口屋里生火取暖，说是牲口也怕冷。只是那些火大都是一些干树根之类的，烟多火苗少，一个树根有时候可以烤半个月。饲养员一般都是上了岁数的，从旧社会过来的贫下中农。他们经历过社会的大变革，都是有故事的人，他们也爱在这些农闲的日子里，坐在火堆旁给前来凑热闹的小孩子们讲一些老掉牙的故事，但也有时也会讲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鬼神之类的魔幻故事。

    才六岁的小斌就是这其中的一个，每天早上只要一吃过饭，就往牲口屋里钻，他对那些故事里的人和事都深信不疑。有一次他听到饲养员讲到在田野里偶尔遇到的每一个小旋风，都是一个鬼魂变的，它们都是在去复仇的路上，如果遇到生前的仇人，它们就会扑过去，弄得那个人一身的尘土或者枯树叶之类的杂物。如果有人用帽子去盖住那个旋风，那个旋风就会留下一滴血在帽子上……

    小斌听得入迷，也信以为真，好奇心总是让他异想天开，他果真在后来的日子里，没事就去空旷的田野里瞎跑。冬天的田野，除了已经泛青的麦田，还有一些是留着明年开春才耕种的空闲地。果然有一天接近中午的时候，小斌在回家的小路上，遇到了一股小旋风正在缓缓朝着村子的方向移动。小斌取下头上的棉帽子，一下子就扑过去，盖住了那股小旋风。小斌感觉到一股寒风从头顶吹过，他猛地掀开帽子一看，果然在帽子里面浅灰色的粗布上，有一滴血迹。只是刹那间，小斌的表情像是傻了似的，眼睛呆呆的盯着手里的帽子，一边不自觉地跟着那股小旋风往村里走去……

    刚进村，娘就走到小斌的身边，拉住他的一只手往家里去，一边嘴里还嘟囔着：又去哪里野了半天，小孩子家家的，整天魂都不在家，吃个饭还得叫半天。

    也就是这天快晌午的时候，村委会的办公室失了火。村委会的那几间办公室是解放前一家姓翁的地主家的房子。解放后那家的地主因为有命案，被镇压了，只留下个十几岁的孩子。孩子没地方可去，就把他家的房子留一间给他住，剩下的都归了公，成了村委会开会办公的地方。那几间房子西边的屋山堆放了一大堆的玉米秫秸，说是用来喂牲口的。那天的失火，起因就是不知谁家的小孩子，无意间点燃了一个秫秸，然后就跑掉了，干燥的秫秸很快就被全部点燃了，那火势凶猛一窜老高，直逼屋山的房顶，因为房顶还是茅草的，遇火就着，可想而知如果不及时灭火，那几间房子就会化为灰烬。所幸被来察看的会计发现了，在火苗刚起来的时候，他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打开一间房子，拿出一个铜锣，一边猛力的当当当的敲，一边大喊失火了！失火了……村民们一边一传十十传百，一边拿起家里的桶呀盆呀，但凡能盛水的，迅速赶过去。由于人多势众，终于在大火刚刚燃到了屋顶时，被扑灭了。火刚被扑灭，一股旋风刮了过来，在刚被浇灭的房顶上，旋转了几圈，旋起了一个高高的满是灰烬的柱子，然后就快速的飞走了。

    惊魂未定的人们很是诧异，有人说：好危险。这股旋风要是早来一小会儿，这火就灭不了了。

    小斌回家后也不说话，两眼呆滞，就直接上床躺下一动不动，他娘叫他吃饭也不回应。这下他娘吓坏了，虽然听到了失火的喊叫声，也没出门，先是摸了摸小斌的额头，不发烧。但就是不说话，乡民们一般都有这类的经验，他们信神也信鬼，认为小孩子在野地里乱跑，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灵体之类的东西，魂被吓丢了。每遇到这样的事，他们不会去看医生，再说了，公社才有医生，好几里地的。他娘一边想着，一边抱起小斌就往村东头的湿婆子家赶去。刚进门就被坐在堂屋椅子上的湿婆子看到了。湿婆子说：魂丢了。晚上去他白天进村的路口叫魂吧。他娘有点不解，大白天的怎么就丢了魂?

    湿婆子坐在椅子上微眯眼说：是你家孩子招惹了它。那股旋风是解放前一个翁家的仇家，今天它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信，翁家会有火灾，它是特意过来报仇的，没想到被你家孩子中途用帽子给捂住了，耽误了一段时间，要不是这样，今天村委会那几间房子就烧个精光了。

    黄昏时分，一个妇女站在村口的寒风里，不停的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斌回家……虽然身影单薄而瘦弱，但嗓门极高，似乎在村东头都能听得到，她的喊声随着寒风飘荡在村庄里的夜空上，也飘荡在空旷的原野里。

有人关起门说：别让小孩子到野地里瞎跑了，看看又丢魂了。

    半夜时分，小斌的父母亲在被窝里悉悉簌簌一阵后，父亲窃窃地说道：今天湿婆子说的话让我想起来了，解放前咱家曾向翁家借过一斗谷子，说是秋收后要还的，没想到提前解放了，翁家就被镇压了。今天小斌的事，就是还他们家那斗谷子的。那斗谷子当年救了咱一家，今天咱儿子救了他儿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