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蛊毒深种

覃儿

边远清的眼中出现惊恐！
        握着茶壶的手一个不稳，茶壶掉在地上，摔了个粉碎，却诡异地消失不见。
        左护法也发现了不寻常，道：“奇怪！刚才明明听见茶壶摔碎的声音，怎么地上连个碎片也没？”
　　他的询问唤回了惊呆的边远清，就见他惊恐无比地四下一阵翻找。房间里干干净净的，几乎一尘不染。这点认知再次让他的心跌入无底深渊。
　　蛊毒？！
　　无忧竟然是中了蛊毒。
　　蛊，是传说中的一种毒虫，专用来害人。
　　苗疆的蛊术，传说是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，和赶尸一样，让人谈之色变。
　　蛊，俗称“草鬼”，相传它只附在女子身上，危害他人。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，被称为“草鬼婆”。所谓的放蛊方式和蛊到底是什么样子，除了代代相传的说法，谁也没见过，但却根深蒂固的留在人心里。苗族几乎全部都信蛊。
　　蛊之种类有十一种：蛇蛊、金蚕蛊、篾片蛊、石头蛊、泥鳅蛊、中害神、疳蛊、肿蛊、癫蛊、阴蛇蛊、生蛇蛊。
　　这制蛊之法，《隋书•地理志》有云：“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，大者至蛇，小者至虱，合置器中，令自相啖，余一种存者留之，蛇则曰蛇蛊，虱则曰虱蛊，行以杀人，因食入人腹内，食其五脏，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。”
　　中毒后的辨认之法蛊或有形或无形，中毒极易，但辨认之法却不易。而根据边远清的观察，无忧显然是中了最厉害的金蚕蛊。
　　传说，金蚕是一种无形的东西，它能替人做事，譬如你要插秧，你先插一根给它看，它便把整亩的秧插好。它勤于洒扫，养金蚕的人屋子是很干净的，你一进家门，用脚在门槛上一踢，回头看见门槛上的沙土忽然没有了，你便可知道这家养着金蚕蛊。据说，金蚕蛊喜吃人，若干年定要吃一个人。
　　边远清也是突然想起以前听师傅提起的这个传说，才推测到无忧中的是极少人会用的蛊毒。当他将种种猜测与蛊毒的由来一一道出后，左护法当场目瞪口呆。
　　“中了金蚕蛊之人，活不过七日。”
　　边远清悲痛地一句话，再度让众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　　七日！
　　活不过七日？
　　无忧却已经昏迷了两日。
　　震惊之余，左护法立刻飞鸽传书回慕容山庄。
　　边远清等人更是一刻也不放弃地，试图寻找着破解蛊毒的方法，翻医书、查古籍、询问大夫。
　　希望还来得及……
　　当慕容寒单人单骑，连夜赶来的时候，已经是无忧昏迷第四日的晌午。
　　顾不得一身风尘，慕容寒立刻直奔后院。
　　一路上再怎么想象她的样子，都没有此刻见到之后这般，让他几乎心痛到窒息。才几日不见，那清雅的佳人已如斯憔悴、如斯消瘦？
　　慕容寒在看见那沉睡的容颜的第一眼，泪水便夺眶而出。是谁说，男儿有泪不轻弹？只缘未到伤心处……他这一刻却不仅仅是伤心，还有浓浓的心疼、心酸，深深的害怕、恐惧以及强烈的自责。
　　是他不该离开她！是他没有保护好她！
　　他为什么要离开她？若他不离开，她也许不会有事。
　　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？若他时刻陪伴在她身边，她又怎么会身种蛊毒而只剩下三天的命？
　　三天？
　　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，他要和她一生一世，也还没有和她闯荡江湖，没有带她吃遍大江南北，没有带她看遍天下美景……三天如何够？他甚至没有亲口听她说她也喜欢他。
　　他不相信！不相信他又将要失去她！上苍何其残忍？在他失而复得之后这么短暂的时间，又要再一次让他们分离吗？明明他走的时候她还安然无恙，明明他与她琴笛合鸣依稀仿佛昨日……
　　无忧——
　　他在心底唤出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，连这一声呼唤都牵引着他的心疼痛难当。
　　慕容寒痴痴地望着床上安静的睡颜，无声地落泪，心疼地无法呼吸。颤抖的手久久不敢去碰触她的肌肤。
　　左护法唤了一声“少庄主”，再也说不出一个相劝的字来。众人眼见之下也是悲从中来，纷纷转过头去，不忍再看。
　　良久后，慕容寒才万般怜惜地轻轻抚摸着无忧的脸，看着那精致而苍白的容颜，喃喃道：
　　“无忧，我回来了，你听得到我说话吗？无忧……”
　　无忧的右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几不可见，却被正要移开目光的边远清看个正着，而近在她身边的慕容寒也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了。
　　“她……她的手指动了。”
　　边远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忙冲了过来。慕容寒的话却确定了他不是眼花。
　　“你听得到我说话是吗？无忧，你有感觉的，是不是？若你真有感觉，让你的手指再动一下，只要动一下就好，让我确定你是有感觉的，只要一下就好，无忧……”
　　慕容寒一边深情款款地说，一边紧张地留意着无忧的手指。
　　众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。
　　然后在慕容寒的呼唤中，众人无比惊奇地发现，无忧的手指再一次轻不可见地动了一下。
　　真真切切地动了一下。
　　这么多人在场，不可能大家都眼花。
　　慕容寒惊喜地一把将无忧拥进了怀里。众人也激动的眼中含泪。这太不可思仪了，四天来，这是唯一的一次来自无忧本身传递的她还活着的信息，而这是在他们的少庄主回来之后，她似乎只能感觉到他，也似乎唯有他才能让沉睡的她感应到。
　　边远清忽然倒了一杯水，递给慕容寒。
　　“你让她喝。她已经接连四天滴水不进。”
　　慕容寒看他一眼，接过，转身坐在床头，一只手扶着无忧软软的身体，一只手将水杯递在她唇边，轻轻在她耳边说：
　　“你怎么可以四天不吃不喝？是存心让我担心吗？来！张嘴！我喂你喝水！乖！咽下去……”
　　那杯小心翼翼放在唇边的水，一滴未洒地全部入了无忧的口中，再次让众人惊讶无比。
　　她只听得见他的话。她只对他有感应。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吗？
　　没人看见边远清的眼神黯然而落寞。
　　大家都沉浸在得知无忧有知觉的巨大喜悦中，都忘记了无忧即便有知觉，最多也只剩下三天。
　　边远清忽然跑了出去。
　　不多会，拿了几样东西又跑回来。
　　然后就见他拿着根药杵捣着几片药草，待其成汁液，又倒入准备好的干净瓷碗中，再次拿给慕容寒。
　　“这是什么？”
　　“炙干草。有润肺解毒的功效。不过这不是主要的，主要的是它能确定无忧究竟是不是中蛊毒。”
　　边远清为慕容寒和一干人等解说。慕容寒一听忙象上次一样哄喂无忧服用，不料这一次却被吐了出来。
　　“怎么办？她不喝。”慕容寒转头询问。
　　边远清脸色十分难看地喃喃念道：“咽其汁液，随之吐出，是为中蛊。”
　　确定了无忧中了蛊毒，众人的心都跌入了冰窖里。
　　“没有解药吗？或者有其他解毒之法？不然我们查出下毒之人，他一定能解！我去……”慕容寒已是方寸大乱。
　　“你冷静点。”
　　边远清喝道：“这蛊毒通常和巫术一起施用，借以遥遥操控中蛊之人。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离开她，因为，她只对你有感觉。”
　　移目掩饰心头的刺痛，虽然不想承认，但这是事实。边远清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。
　　“这个是归魂散，和水服下，或可延缓无忧的性命。这南疆蛊毒术本就是不外传之密，其种类又多达十几种，中蛊之人有时候是只中一种，有时候是同时中多种，查验方法更是繁复，我也只是前些年随家师云游见过一次，所知有限。不过能确定的是，无忧中的至少有一种是金蚕蛊。”
　　慕容寒惊讶道：“你是说，无忧中的蛊毒不只这一种？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边远清心痛且无力道：“而且这种金蚕蛊最是厉害歹毒。中毒后会感到胸腹搅痛、肿胀，最后七孔流血而死，最多不过七日。死时口鼻之间会涌出数百只虫，尸体即使火化，心肝也还在……”
　　“别再说了！”
        慕容寒喝止，一想到无忧会如他说的那般死去，只是听着，便让他感觉心口剧烈地疼痛。
边远清看他一眼，却继续说道：“可是，到目前为止,我除了确认无忧是中蛊之外，她身上却没有任何诸如此类的症状，只是昏睡，所以敢肯定她中的绝不只是一种。除非问那下蛊之人，否则要知道无忧究竟中了哪几种蛊毒，无疑难如大海捞针。不过，无忧体内似乎有某种东西与那蛊毒相抗衡，或者是几种蛊毒互相牵制，才导致她只是这般昏睡，而查不出其他病症。我们目前能做的，一是去寻那下蛊之人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二是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，以防生变。”
　　“我马上去查。”左护法说着，忙带了几个人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