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联话小说】芊芊

月下听雨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芊芊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文/听雨


姑苏城外有一座常熟城，城中有一座虞山，由西而东，状如卧牛，南临尚湖，东升入城，古来就有“十里青山半入城，山南尚湖如映带”的诗句咏颂。站在虞山之巅，清秀的尚湖就在脚下，风景秀丽，尽收眼底。虞山的北岭，有一座禅院，名曰：破山寺。因唐朝才子常建留诗一首而闻名天下，诗曰：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清晨入古寺，初日照高林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曲径通幽处，禅房花木深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山光悦鸟性，潭影空人心。 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万籁此俱寂，但除钟磬音。

话说常熟城中有一户姓杨的老员外，夫人连生六女，四十岁上才得一子，老员外晚年得子，自是疼爱备至，溺爱有加。取名子龙，寓望子成龙之意，从小就让他学文习武。说来这子龙倒也争气，从小就聪慧过人，一十八岁便已经高中秀才，生的更是风流倜傥，玉树临风。那说媒的人儿几乎踏破门槛，只为子龙心高气傲，一心要找个绝色的，故还没有定亲。因家中姐妹众多，不能清静，故只身寄读在破山寺中，小厮也不带一个。又因他家常常在庙中布施，所以这里的住持悟能方丈对他很是照顾。另有同乡的刘生，王生和胡生和他同读，常常在一起谈论诗文，所以虽然住在庙中，倒也悠闲自在。

忽这一日，家中小厮来报老员外抱恙，子龙就下山回家了一趟。他本是孝顺之人，数日衣不解带服侍老父亲，直到见好。这才因惦记着功课，故天还没亮就匆匆往寺里赶。东方已经隐隐发出鱼肚白，一轮残月在云层间若隐若现，满天的星光熠熠生辉。子龙信步走在山间的小道上，一边欣赏早春的山景，心情大好。忽然在前面茶园处的道边看见一个绿衣女子，背对着他，正托着一只茶盏收集叶子上的露珠。看背影婀娜多姿，腰肢柔软，好似春日里杨柳，随风摇摆。子龙心中疑惑，谁家女子，在这深山之中，单身一人？他想去搭讪，又怕唐突，只得轻轻的干咳了一声，那女子听得身后有动静，微微转过头，子龙见了，不由得心神激荡,惊为天人。只见那女子生的花容月貌，二弯柳叶眉似蹙非蹙，一双桃花眼，似笑非笑，如烟笼春水。樱桃小口不点自红，秀发飘飘，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。乍见了陌生男子，那女子似乎也很惊慌，一言不发，转头就想走，不料太慌张，脚下一滑，丢了一只鞋子，她也顾不得捡，顾自离去了。子龙见了，连忙上前将绣花鞋捡了起来。再看那那姑娘转眼就消失在一片灌木丛后面，已经失去了踪影。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绣花鞋，只见那红色的鞋面上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，鞋尖翘翘，甚是小巧可爱。子龙想着她莲步挪移间，裙摆下该是如何的千娇百媚啊！这样想着，就越发的痴了。直到耳边传来阵阵晨钟之声，方才回至古庙中。

整整一天，子龙都失魂落魄，心中只想着那女子，亦无心读书。只推说累了，并不和同学一起玩耍。到了晚上，又忍不住在灯下将绣花鞋拿出来把玩，心中想着不知道何日能够得见，不觉怅然。叹道：若得妻如此，此生便再无憾也。正想间，忽然一阵风起，烛火灭了，等他再重新燃起的时候，却看见早上偶遇的那位绿衣女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，不禁又惊又喜。那女子粉面含羞，飘飘然道了个万福道：“妾芊芊，地下之人，乃城中举人之女，不幸早夭，居在此已一年有余。久慕郎君高雅，实不敢冒昧，不想天亦眷顾，能结识郎君，三生有幸。”
子龙初听是鬼，亦害怕，后又见她言语温柔，举止端庄有礼，便大胆拥她入怀，坐于案前，却只觉得轻若无物，不免又添了几分怜爱。
芊芊见那案上有一上联，联曰：帘卷花香檐挂月  清风不寐
她略一沉吟，便提笔续了下句：窗摇竹影镜沾尘  旧梦难圆
子龙见她如此聪慧，心中更是添了几分喜欢。
芊芊叮嘱子龙千万不可向人泄露她的行踪，否则他们只是怕不能长久。子龙答应。从此芊芊每夜都来，天不明即离去。
如此月余，不见子龙一起读书，却隐隐听见他房中传来有女子的说笑声，同住的刘生、王生和胡生颇觉得奇怪，便齐去问子龙，他却笑而不语。众人又见了书桌上的娟秀小字，齐声惊叹。料定必是有了意中人，，便追问是哪家佳丽。子龙见抵赖不过，也是因为和他们素来交好，便把芊芊的事和他们说了。众人听了，亦觉得惊奇，便要求相见，子龙见扭拗不过，便答应了。只要求他们不要传扬出去。晚间芊芊来时，便对她言说了。芊芊低头不语，良久方才叹息道：“只怕你我离别之期不远了。”子龙当时听了并不在意，见她应允，便去唤来那几个书生，只是依然瞒着悟能法师。众人相见芊芊，见她温柔貌美，谈吐不俗，却也并不惊骇，反而都有几分喜爱。只那胡生贪恋芊芊美色，乘人不备，用言语调戏于她。芊芊并不恼，附在他耳边悄声让他先去后山的清水河畔去等，胡生听了，不由得欣喜若狂。等至半夜，忽然一阵风起，乱石如雨，直打得他落荒而逃，方才明白是芊芊戏弄了他。胡生恼羞成怒，将他所见之事对悟能法师和盘托出。法师大惊，将各处都贴了符咒，从此芊芊再不复来，子龙悔不当初。经此变故，从此变的放荡不羁，不三不四，游戏于人间。

约莫半年有余，忽一日子龙梦中见芊芊穿着华丽的服饰，乘着轿，身边还有几个随从，来和他辞行，道是因冥王怜她孤苦，特命她去做花神。说罢遥遥一拜，自去了。子龙醒后宛若南柯一梦，不胜唏嘘。

以上乃真事也，乃杨之乡邻亲述。